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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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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白最後還是沒能把這雙紅襪子給脫掉, 它以為沈意伶是能夠解救它的天使,但事實是她是另外一個魔頭。看到它因為掙紮把襪子底下的小人掙紮到了腳面上以後,沈意伶還走過去十分貼心地幫它把襪子調整好角度。

接著拍了拍它的腦袋:“別亂動了,踩小人和被小人踩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你再不乖年後要是遇到小鵝, 我們可幫不了你。”

小白:“……”

它似懂非懂地看著自己的腳面,真的不敢亂動了。但是隱隱約約它又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騙了, 但凡它有個幼兒園的文憑, 現在這雙襪子都不應怪穿在它的腳上。

“安撫”完小白以後, 沈意伶在樓下空出來的一間休息室裏找到了戎棲。

這間休息室本來是要被當做儲物間使用的,只是沈意伶兩人現在的東西放在自己房間裏綽綽有餘,這個空房間又是朝南的方向, 有太陽的時候陽光照進來又明亮又溫暖, 於是沈意伶十分幹脆地把這個房間改成了書房。

靠著墻壁的地方放了一個大書櫃,落地窗邊放了一個懶人沙發,在沙發的旁邊背對著窗的地方則是一張坐得下好幾個人的書桌。此時戎棲正站在桌前,他沒有穿外套,在溫暖適宜的房間裏只是單穿了一件厚些的寬松的米白色毛衣。他把袖子挽到手臂處, 露出了一截精瘦的小臂, 隱約還能看到白皙的皮膚下有淺青色的血管。

桌面上規規整整地攤著一張紅色的對聯紙。

沈意伶隨手帶上門,有些好奇地湊過去看了兩眼。在春聯紙的旁邊還放著一張A4紙,上面用不同的字體寫著對聯“盛世千家樂,新春百家新。千年迎新春, 瑞雪兆豐年……”

她拿過那張紙近近地看了幾眼,十分真誠地誇道:“你的字真的很好看。”不管是行書還是草書, 都能讓人從每一筆每一劃中看出寫字之人對力道的控制。

“謝謝。”戎棲擡頭對她笑了笑, 嗓音溫潤地解釋:“小的時候跟著太傅學過很長一段時間書法, 十三歲以後幫著父皇一起批奏折,稍有偷懶便會被父皇責怪,久了便有了自己的字型。”

戎國還沒有亡的時候,與戎棲交往多一些的便是京都的那些文人雅士,他們大多出生在書香門第的家庭,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戎棲作為皇太子當然是不能輸給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所以別的皇子在游樂的時候他在習字學武,哪怕是後來病情有些許加重,他也要撐著身子起來做好這些事情再歇息。

所有人都誇他,說他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了這一句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承受過多少痛苦。

戎棲這麽多年聽過最多的就是誇獎,聽得多了對這種話就免疫了。只是現在再聽沈意伶說他的字好看,他的感覺就不一樣了。

仔細看看那張A4紙,好像確實是挺好看的?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戎棲隨手拿了一支毛筆和一瓶墨水,之前沈意伶還覺得寫個春聯不需要太好的材料,但是現在看起來是這種簡單的工具配不上他。

沈意伶沒多猶豫就從自己的面板裏找出了一套筆,一個墨玉制的硯臺和一根烏黑發亮的墨條。沒記錯的話這是侯府嫡女送給她的,自上次幫她在賞花宴會上留住臉面以後,周嬌嬌性情大變,不僅一點都不拘著自己騎馬打獵,閑暇的時間還學會賞花作詩了。

侯府主母是個寵女兒的,看她變得這麽懂事高興的不得了,各種上好的筆墨紙硯和珍藏的書不要錢地往府上送。周嬌嬌怕這麽多東西浪費,這才時不時的往沈意伶這裏送一套。

“不過是寫個對聯,不用這麽好的。”看到沈意伶興致勃勃地幫忙開筆研磨,戎棲出聲想要阻止:“用不了這麽多墨…”

沈意伶沒太搭理他,只顧著研究自己手上的墨條:“用得到的,我不會浪費。”

戎棲不願掃她的興,他沒再多說什麽。

只是在接下去的幾個小時裏,他才知道她說的不浪費是什麽意思。

兩人十分默契地演繹了什麽叫做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沈意伶幫忙將春聯紙放平整,戎棲拿筆沾了墨就開始落字,一行字寫完,沈意伶又十分迅速地換上另外一張紙,隨後是一張橫批。

一幅春聯從提筆到落字,只需要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連著寫完三幅,寫空了一包春聯紅紙後,戎棲終於停下筆,看著桌上被擺上的新紙沈默了兩秒。

他側頭看了眼身邊又去磨墨的女生,薄唇輕抿:“意伶,寫這麽多用不完。”

別墅一個大門一個後門,就算是把車庫的門也給貼上那也只需要三幅春聯。

戎棲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沈意伶,誰知道她不僅沒停手還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剛才我和幾個朋友說要給她們送點家裏的特產。”

特產?

剛才只看到她買年貨,其中也沒有特產呀。

戎棲一時間沒跟上她的思路:“你要出去買東西嗎?我陪你。”

沈意伶手上的動作微頓,見他想要放下筆,她沒忍住勾了勾唇,接著就把手邊的硯臺給推了過去:“不用買,你多出點力就好了。”

“……”

戎棲總算是反應過來,原來她說的特產,就是他自己寫的春聯。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無奈的好。

他沒再說什麽,認命地握緊了手上的筆。

下了一場大雨以後,外面的烏雲散了很多。

微涼的空氣中帶著一點水汽混著泥土的味道。

郁夢棠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小的行李箱,她去買了一些新鮮的水果,還拿了好幾疊沈意伶打電話讓她帶的春聯紙。

門是沈意伶來開的,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的時候郁夢棠還覺得奇怪:“你要這麽多空白的紅紙幹什麽?”

“等會你就知道了。”沈意伶笑著,又把人往廚房的方向推了推,“你幫我去看看煲裏的湯,排骨都燉爛了的話就撒一點鹽。”

話剛說完,她人已經朝著書房的方向跑遠了。

郁夢棠:“……”

如果沒記錯的話,沈意伶是邀請她過來做客的?結果她先是幫著跑了一趟超市不說,到家以後還得先去廚房做事…

她這個客做的,真的靠譜嗎?

“嘎嘎嘎”

正在糾結自己是先去放行李箱還是先進廚房,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有氣無力的鵝叫聲。

郁夢棠一低頭,看到了一只走路又歪又扭的大白鵝。它渾身羽毛雪白,看得出來主人把它養得很好,只是它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健步如飛了。

因為它的腳上捆了一對顏色鮮紅的襪子。

郁夢棠嘴角一抽:“你主人給你穿的?”

“嘎嘎嘎!”小白含淚訴苦。

於是剛才還在覺得沈意伶不是很靠譜的郁夢棠,現在覺得她更加不靠譜了。

給鵝子穿襪子,果然是她能想得出來的。

可惜郁夢棠不知道,這次還真的是她誤會了沈意伶。

0013女配群各位果真還是在過年前夕收到了沈意伶寄的“特產”。

第一個收到的當然是戎橙。

她拿到這幅春聯的時候正和暗影在一起,巧的是暗影所站的桌前也擺了一張長紙,上面筆走龍蛇地寫著“歲月長安寧”五個大字。

戎橙看著這字就忍不住羨慕,直言要貼在自己屋外面的墻上。

暗影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麽表情,眼中的笑意卻怎麽也藏不住。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沈默著又拿出一張紙寫上了橫批。

戎橙打小就不怎麽愛讀書,她還調皮,皇後給她布置了功課她卻背地裏偷偷看話本子,最後還得靠著戎棲暗中幫忙才能蒙混過關。所以她這麽多年雖然學到的東西不少,字卻和她的人一樣都是古靈精怪的俏皮樣。

相反的,暗影的性子就和戎棲更加相像一些。他是戎棲從廢棄的巷子裏帶出來的,那時他不過也才七歲,因為偷了富貴人家的東西被打的只剩下半條命。

還記得那是冬天,雪花落在臉上都是刺骨的冷,隱約中他聽到耳邊有時淺時深的咳嗽,艱難地睜開眼時才很勉強地看清面前蹲著一個身穿華服粉雕玉琢的少年。那少年看上去年紀比他還要小,稚嫩的臉上是同齡人沒有的成熟,也不笑。

淩風中暗影聽到面前的少年淡聲問:“你要跟我走嗎?”

暗影並不知道走去哪裏,可是巷子太臭地上太冷,他終究還是吐了口血,說好。

在他話音落下,不知從哪裏就刷的冒出來一道人影,動作幹脆地將他抱起來掠上了圍墻。

在後來的好幾年裏,暗影都跟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他這時候才知道救了自己的這個孩子居然是當今皇太子,而自己現在接受的訓練都是為了以後能替皇太子做事。

剛開始訓練的時候暗影還有些堅持不下去,他總會去問左右護法戎棲救下自己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麽話,比如說希望他能好好努力,以後要把他帶在身邊這種的話。

那兩人看了他一眼,說:“皇太子說了,你要是再敢偷,他親自打斷你的手。”

暗影:“……”

後來暗影才慢慢知道,左右護法曾經是皇帝的人,後來被派來保護皇太子。而暗衛裏面年輕一些的都是戎棲從各個地方救下的,比他早比他晚來的多了去了,他不過就是其中的一個。

皇太子的身邊危機四伏,隔三差五就會有兄弟死去,又有新的人被派去。暗影並不害怕死亡,他本來就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就是憑著這股不怕死的韌勁,他在十四歲的時候成了戎棲身邊的暗衛,又在兩年以後成為了他的心腹,開始幫他打理手下的各種事務。

暗影活到二十歲,過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但是他並不覺得命苦,只要能為主上做事,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戎橙收到沈意伶發來的紅包,剛想和暗影炫耀一下,就見身著一身暗紅的男人正垂眸深思。

她皺了下眉,伸手推了他一把:“暗影,你在想什麽呢?”

暗影這才回神,他搖頭低聲道:“沒什麽,你想把對聯貼在哪裏?我幫你貼。”

話音剛落,就見戎橙的表情變得喜氣洋洋起來:“不用了,群主給我送了春聯過來,是皇兄親手寫的。”她從面板中把那兩幅春聯拿出來,小聲感嘆道:“在宮裏的時候皇兄從來沒有親手寫過春聯的,也不知道群主是怎麽說服他的。”

不過很快她又高興起來,不管怎麽樣反正她是收到了皇兄寫的春聯。

她把手上的春聯遞給暗影,小心翼翼的:“還是貼這幅吧,就貼在我屋子門口的墻上,一定要貼正一點。”

暗影從她手中把對聯接過來,低頭看了眼桌上墨跡都還沒有幹的自己寫的那幅,還是忍不住問:“我寫的這幅呢,公主不是說要貼外面?”

“是啊,但是我更喜歡皇兄寫的。”

戎橙只糾結了兩秒:“我記得阿鷹說他也想要一幅對聯來著,要不你的給阿鷹吧?我相信阿鷹一定會很高興的!”

阿鷹是戎棲的另外一個暗衛,最近都在府上保護戎橙。這人的性格大大咧咧的,長的還有點嬰兒肥,一點都不像手染鮮血的暗衛。

想到那個笑起來憨憨的小弟

暗影:“……罷了。”

他要阿鷹高興幹什麽?給那個連字都不認識幾個的莽夫,他覺得還不如讓這幅春聯在自己的床底生灰。

戎橙“哦”了聲,她並沒有太註意到暗影的情緒,打開面板就歡天喜地地和沈意伶聊天去了。

暗影黯然神傷。

看著她不谙世事的模樣,一顆心都好像被稀釋過的檸檬水泡了一下,手上的春聯都好似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沈重起來。

生平第一回 ,他有些想把主上的東西扔掉。

他還想,公主什麽時候才能更加堅定地選擇他呢?

另一邊,正在煉藥的代蘭琴也收到了同樣的春聯,把好幾張喜慶的紙從面板裏拿出來的時候,她眼中的驚喜都藏不住。

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還是在她以為自己又要度過一個清冷安靜的年的時候。

在她還是大臣之女的時候,家裏過年其實也是很熱鬧的。家門口掛上紅燈籠貼上紅對聯,仆人因為受到主人家的打賞而笑容滿面,就連每天吃的點心都要比平時的更好吃一些。

代蘭琴喜歡過年,每到這個時候平時待她十分嚴苛的母親都會讓她蒙上面紗,抱著她去人很多的元宵燈會。那是小時候的她見過的最喜慶熱鬧的場面。

只可惜那時候她太小了不記事,再大一些以後能感受到的也只剩下痛苦。天藥谷倒是也過年,只是高興的只有醫者,他們這些藥仆頂多就是在這幾天少受一點毒藥的折磨罷了。

除了春聯,沈意伶還送了一些自己買的年貨,比如說真空包裝的臘腸、火腿,曬幹的鰻魚等等,別看這些東西樸素,其實味道很好,處理起來也十分的方便。

收到東西的代蘭琴著急地想要回禮,控制好煉丹爐的火候後就匆匆地從房裏走了出來。

“裴司玉!讓你挖的草藥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好?”

隨著清亮的女聲落下,正在挖草藥的裴司玉手一抖,手中鮮嫩的明黨參的葉子就斷了一截。他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就把手上的斷葉往身後藏。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代蘭琴眼睛一瞇,已經看到了。

她漂亮的臉一板,氣勢洶洶地就朝著裴司玉沖了過去,“你說說都多少次了!現在你身上還有什麽東西能拿來抵我的藥材錢?!”

裴司玉蹲在藥田裏,下意識地就想跑。

自打上次受傷被代蘭琴救回來以後,他就賴在這裏不想走,手下的人偷偷找來很多次他都舍不得離開,也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走了就看不到代蘭琴後他心裏就不是滋味。

這裏的生活和宮裏完全不同,這裏沒有精致多變的膳食,平日裏要跟著代蘭琴一同粗茶淡飯。要想住在這裏也必須好好幹活,挑水澆花生火做飯這樣的粗活努努力倒是能適應一些,可是挖草藥這樣的細致活對他來說卻是有些困難。

代蘭琴種的都是一些精貴的草藥,根部錯綜覆雜不說,有些稍微傷到一點葉子或是筋脈就會死,更有一些換到盆裏以後就變得蔫頭耷腦的。

裴司玉每天最怕的就是兩句話,一句是代蘭琴讓他去藥田幹活,另一句則是代蘭琴罵他又種死了幾株草藥。

預料到代蘭琴又要生氣,裴司玉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只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逃。萬一一跑她更生氣要趕自己走,那才是得不償失呢。

於是裴司玉眼睜睜地看著代蘭琴跑到了藥田,裙子一提就要往裏面走。

他試圖阻止:“要不還是我出去吧?別臟了你的裙子……”

代蘭琴不想理他。

明黨參是很珍貴的藥材,具有潤肺化痰、養胃平肝解毒等功效的,到了沈意伶的這個年代,明黨參差不多已經沒有野生的了,功效也是大降。代蘭琴也是知道這件事以後才想著給她送幾株過去,只要好好養著,達到野生的效果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只是本來完整的明黨參,現在又被裴司玉霍霍得缺根少葉的了。

因為惦記著參,代蘭琴沒有註意到地上還丟著一根裴司玉用完的小鏟子,她一不留神就踩了上去,鏟子的桿翹起來打在了她的腳踝上,她腳一扭就朝著旁邊的一堆草藥倒了下去。

“小心!”

裴司玉神色驟變,他一把抓住代蘭琴的手,硬生生將人帶得換了個方向。怕人受傷他還伸出手去接,最後自己倒在泥土堆裏,身上的人倒是沒什麽事。

聽到裴司玉被自己壓得悶哼一聲,代蘭琴生氣的表情也斂了回去,忍不住關切道:“你沒事吧,壓到你的傷口了嗎?”她說的傷口就是裴司玉之前被追殺的時候留下的那些傷。

裴司玉常年習武,別看他長的細皮嫩肉白白凈凈的,其實身體素質好的很,胸口的那些傷算什麽,這麽長時間過去早就結痂要脫皮了。

不過代蘭琴隱約露出來的關切表情讓他很是受用。

他的手虛虛地攬在她的腰間,擰著眉頭裝模作樣地悶哼了幾聲,聲音都好像虛弱起來:“有事,你壓痛我了。”

代蘭琴眉心皺得更緊,只是在看到裴司玉手捂著的位置時擔憂的眼神變成了擔心,她不動聲色地伸出另一只手摁在了他的腰間。那裏受到過更嚴重的刀傷,比他胸口的劍傷還要嚴重幾分。

她手上稍稍用力,卻不見裴司玉的表情有什麽明顯的變化。這時候她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所謂的傷痛根本就是裝的!

她有些氣惱地從他身上爬起來,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冷聲斥道:“你倒是會演!你受傷的位置比你捂著的地方還要低一寸,我怎麽不知道你的心口什麽時候也有了傷?”

看到代蘭琴不悅的表情,裴司玉就知道自己演砸了,他也不敢繼續躺著,連忙坐起來乖乖地跟著代蘭琴出了藥田。代蘭琴不願意看他,他就垂著腦袋緊跟在她身側,端的是聽話懂事。

“你別生氣,我沒有說謊,剛才你兇我的時候我心口就是悶悶的不舒服。”裴司玉習慣性地想要去拉她的衣角,只是餘光看到自己手上沾著的泥土時又垂下手去,聲音更顯的無辜了一些:“雖然我不小心弄折了一根明黨參的葉子,但是我剛才拉住你救下更多的參還有其他草藥,你就當我是將功補過,不要生氣了好嗎?”

裴司玉低眉順眼的時候完全沒有攻擊性,讓人看著就覺得做錯事的不會是他。即便是代蘭琴現在差不多已經摸透了他的性子,看到他這幅樣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會心軟。

不知怎麽的還會覺得他眉宇間有一些那人的影子。

這段時間因為身邊多了個一直闖禍的人,代蘭琴想起裴之禮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現在突然想起來她的胸口還是會有針紮似的難受。

“算了。”她側頭掩飾下臉上的情緒,對緊跟其後的人擺擺手道:“你去把手洗幹凈,洗完過來幫我貼對聯。”

聽她這樣說,裴司玉的嘴角頓時就揚了起來,笑出了一點若隱若現的酒窩:“好!”

代蘭琴家裏的水井在屋後,裴司玉從藥田裏拿了小鏟子就往屋後走,只是他剛準備去拿打水的桶,一道身影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那人恭恭敬敬地單膝下跪,叫了聲:“二皇子。”

“嗯,起來吧。”裴司玉的表情斂下,剛才還擒著笑意的眼睛此時只剩下一片冷意,還有嫌棄:“你怎麽又來了?”

暗衛察覺到裴司玉的不悅,連忙站起來接過他手上的水桶,一邊將桶砸下井口一邊恭敬道:“皇貴妃問您什麽時候回去。近些日子皇上龍體抱恙,太子已經開始接觸朝政上的事了,貴妃擔心——”

裴司玉在他打上來的水中細細地清洗著自己的手指,他一點一點地洗掉自己指縫裏的泥,神情比剛才多了幾分嘲諷:“擔心,擔心太子登基成為皇帝嗎?母妃的擔心未免也太多餘了,裴之禮本就是太子之身,繼位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暗衛低下頭:“可是二皇子您的才華謀略不輸於太子……”

何止是不輸於,當今聖上對太子和二皇子的態度沒有什麽差別。裴之禮身份上雖然要高過裴司玉一頭,可是他想法保守,在很多國家大事上都沒辦法做出最好的決策,相反裴司玉敢想敢做,下至百姓農田幹旱問題,上至鄰國入侵的戰事,他已經幫著皇帝出了不少好主意,這也是裴之禮想方設法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原因。

暗衛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裴司玉擡手打斷:“此事之後再議,等我處理好蘭琴的事,我會親自去見母後。”

接過暗衛遞過來的帕子擦幹凈手以後,他又問道:“我讓你查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查到了一些。”想到自己查出來的代蘭琴的身份,暗衛悄然皺眉:“她原是代家的女兒,十幾年前代家惹怒天子,男丁被滿門抄斬女子被流放至邊疆,途中代蘭琴遭遇不測被帶到了天藥谷淪為藥仆。”

“屬下親自去天藥谷調查過,藥仆是那裏最低賤的存在,不少藥仆身上發爛發臭,那張臉也是慘不忍睹。代姑娘她……”暗衛本想說代蘭琴臉上也有缺陷,然而在看到自家主子冰冷的眼神時,他渾身一激靈,立馬將話收了回來。

裴司玉將小鏟子丟進水中,洗得有些心不在焉:“竟是從天藥谷出來的,難怪我身上的毒她輕而易舉地就解開了。”

也難怪她總是想著把自己也變成藥仆,一想到代蘭琴曾經還受過這麽多苦,裴司玉心中又有些難受,明明以前最是冷血無情的人,現在居然會心疼一個不過是相處了一個多月的女子。

暗衛沒有註意到裴司玉的異樣,他還在繼續稟報:“據天藥谷的人交代,代蘭琴幾年前就偷偷跑出來了,屬下順著她跑出來的方向問了一路,發現她兩年半以前在成州待過半年。而且代蘭琴此人精通易容之術。”

不用暗衛說得太清楚,裴司玉自己就已經將很多事情對上來了。

兩年半前裴之禮到成州附近的小縣城救過災,聽說那時他在縣城遇刺失蹤,皇帝皇後因此大怒還斬殺了好幾個相關的失職人員。

所有人都以為太子殿下兇多吉少,誰知道幾個月後他又安然出現在京都,除了隨身攜帶的東西不見了之外,人好的不得了。他是是一位溫婉美麗的女子救了他,只是那時候他眼睛因為毒素看不清,只能清晰地辨認出一個輪廓。

最後他還找到了那位救了他的女子,正是當今的太子妃。

裴司玉緊擰起了眉:“你懷疑蘭琴才是救了裴之禮的人,那太子妃又是誰?”

暗衛思忖幾秒後才道:“太子妃那兩年確實在成州沒錯。認識她的人雖然不多,但屬下還是找到了一兩個,他們說那時候太子妃根本就沒有多精湛的醫術,頂多是能照著圖紙上山挖點草藥賣錢。現在的太子妃雖然也治病救人,可是從來就沒有人見過她研制毒藥或者是煉什麽藥,倒是代姑娘整日與草藥爐子為伴。”

暗衛越說,裴司玉的眉頭就蹙的越緊,最後連小鏟子的柄都快被他捏彎了。

他一直知道代蘭琴醫術高明,她能夠輕而易舉地解開他身上的毒,用了她的藥以後傷都好得比平時要快一些。

只是他怎麽也想不到她可能還用同樣精湛的醫術救過裴之禮。

原來有些時候覺得她在透過自己看別人的那個眼神不是錯覺。

如果裴之禮想要娶的真正的太子妃是代蘭琴,代蘭琴真正喜歡的那個人是裴之禮,那他怎麽辦?他們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又算是什麽?

“二皇子,我們應該怎麽做?若是代姑娘心儀的也是太子,我們是否助她一臂之力?”暗衛低聲問道。

話音剛落就接收到了裴司玉一個陰翳的眼神,連帶著聲音都是淩厲的:“你敢!”

暗衛嚇了一跳。

裴司玉冷著臉,一腳就踹翻了地上的水桶。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既然太子妃這麽喜歡這個位置,你該助她才是。他們的大婚還有幾個月,你去幫她,讓她早些與太子成婚。”

“至於蘭琴。”他冷哼了一聲,不屑道:“裴之禮配不上她。”

說完他就朝著屋子方向走去,走了兩步覺得忘了什麽,又回來將地上的小鏟子撿起來,甩了甩上面的水。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暗衛悄然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他光知道二皇子生氣的時候很可怕,卻沒有想到代蘭琴的事情都會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想到剛才自己說太子是代蘭琴心儀之人時候身邊那股冷意,他不動聲色地擡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這會兒他是知道代蘭琴在二皇子心裏的地位了。

小心地將地上的水桶撿起來放好以後,暗衛提氣躍上了屋檐。

回到前屋的時候裴司玉臉上的表情已經收拾好了,又恢覆了面對代蘭琴時候的單純,只是眉宇之間還是看得到一些不高興過的痕跡。

“真慢,還以為你掉井裏了。”代蘭琴沒太註意他的表情,轉手就將手上的春聯遞給他:“拿去貼上,距離門兩寸的地方,不準貼彎。”

裴司玉不太愉快地接過春聯,確定上面的不是裴之禮的字後才松了口氣,只是聲音還有點委屈:“都以為我掉井裏了也沒見你來救我。這誰寫的字?真難看。”

“……”代蘭琴看神經病似的看了他一眼,接著把他拉過來捏著他的臉頰往嘴裏塞了顆藥丸。

裴司玉的臉被捏的鼓鼓的,他一邊嚼一邊嘟囔:“你給我吃了什麽?”

代蘭琴沒看他,只是往春聯上掃了一眼:“治眼睛的。”

裴司玉:“……”

他差一點就沒忍住撕了手上這一張紙!

遠在天邊的戎棲並不知道自己寫的春聯給自己平白拉了好幾個仇恨。

字寫的多了他的手有些酸,可是沈意伶說還有十幾個朋友還沒有收到禮物。

於是他不敢有怨言,只能繼續寫。

小白大概是心靈感應到他正在受壓榨,本來它一直蹲在客廳,後來就來了書房,戎棲在書桌前寫了多久的春聯,它就昂首挺胸地在他身邊轉了多久,穿著它的那雙紅襪子。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開始應該就要走小戎的線了,之後會多一點小戎的劇情~

當然,還是多不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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